「那麼,率真的情感,審慎的情感,重要嗎,是的,非常重要,這是我進入世界,以及認識世界的,唯一方式,但倘若受到蒙閉,那麼這個世界,就不是我能夠進入的,和理解的世界。」
「我盼望你的,不過是堂堂正正,若能自由自在,便最好了,因為你,我的兒子,文生,是這麼一個人,是足以教他的母親,擔掛一輩子的。」
——熱情的女子、敏感的藝術家、以及一個母親,在徐良琴身上從來不是矛盾。
明天約了鍾玲玲午飯,應該還有文生,以及現在文生的太太,即是我的三妹。
能見鍾玲玲總是好的,幾乎像見偶像一樣,但又會那麼安心地期待,未至於興奮失態。
記得在電話中約她,說要給她德國的手信,她一疊聲地說︰「做咩咁客氣,做咩咁客氣,要見CCC嗎?要嗎?他人不在香港還未回來,要等他嗎,要等他嗎?」我幾乎笑說︰「我只想見你。」她又說︰「也叫你妹妹吧,好吧?好吧?」
非常令人迷惑的性格。按理是無事驚心陌上看花的境界的人了,但還是有那麼一閃而過的少女情緒,彷彿寧死不信我找她就只為了找她。
突然記起好像寫過那麼一篇關於鍾玲玲「少女風」的評論。
也許就是像我這樣的評論,把作家嚇壞了吧。
但不管了,我買了自覺非常好的手信給她。價值是微不足道的,兩張裱過的A4海報而已。
法蘭克福的歌德故居。其中的書房,深綠色的主題書房。
《玫瑰念珠》的「學習年代」,大抵脫胎自歌德《威廉.邁斯特的學習年代》(Wilhelm Meister's Apprenticeship )。鍾玲玲大概不會抗拒知道歌德寫此書時,那書房的模樣。
作家故居,真是百看不厭的一項旅遊歷程。上一次看的是上海大陸新村的魯迅故居,只有我和董兩人,以及一個管門匙的人,上上下下地在那三層的房子走動。頂樓最大最好的房間就給了周海嬰....心底一陣不可置信的溫柔。
至於歌德,生活無憂,皇家御賜的房子,那況味又完全不同。做一個作家像他這樣福壽全歸,生前有盡應得的名譽地位尊重(唯一小小缺憾是子女不才,但也不能太苛求吧),算是世間罕見。但最最叫我懷戀的,還是他的Garden Haus。自己設計的房子,皇太子的禮物,外牆的花架做成非常現代的花紋。記得剛到魏瑪,黃昏外出跑步,就在一片草原、河流、樹影中,毫無預警地冒出來。覺得好面熟而美麗,回去一查才知道︰歌德Garden Haus! 沿河跑不久,就是皇宮,拐個彎,就是皇后圖書館。
在香港,這種跑步路線和風景,想也不要想。
當然,還有那可一不可再的心情。我想我永遠記得那陣子既哀傷又迷惑的我,聽著Beatles的Norwegian Wood,想念那曾經單純而美好的事物(一如Norwegian Wood的歌詞),然後就在Garden Haus外的一片長草原之上,看到一道噴射機劃過的痕跡,在夕陽中像極一道傷口。
對了,哪天有空一定要寫寫Norwegian Wood,Murakami的和Beatles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