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7日 星期一

如果在一個灰鴿早晨,懷念。

〔總是在最忙最累的時候,突然來襲,彷彿要告訴你,真的,太陽還是照常升起。〕
踏入2013,真是不提也罷,董生和我都經歷了不大不小的衝擊,所以,今早,我一直在悲傷的邊緣打轉,也就是,還不好意思進入那個狀態,好像還,未找到那個入口。

直至收到BW的信,終於找到。但正因為其實一點不算熟,所以即使一個人在辦公室,喊,還是覺得很尷尬。淚水與濫情,最不也斯。

但點點滴滴,怎會忘記,畢竟十多年前,那快樂的九十年代,那些開心的日子,那些有也斯的日子。

第一次見面,九五年,他與張灼祥笑到癲,但不知他們笑什麼,拿著紅酒杯,獨有的也斯笑聲,hee hee hee hee hee,笑餐飽。

之後做訪問,我例牌訪完又問,問完又問,補完又補,沒完沒了。那次是唯一一次與也斯單獨午飯,港大staff canteen,凱撒沙律。談到畢業旅行,他說不要去歐洲,若去紐約,倒可以找他。「可以找他」,這邀請一定有很多人聽過,在世界不同的地點,也一定都是真誠而令人喜悅的。但結果我到現在還未去過紐約,而計劃中的歐洲畢業旅行,延遲了一點點,變成了結婚旅行。

之後我們都沒有怎樣深入的交往,只在各種研討會、座談會、電影節之類,問好打招呼。關於也斯,我相信不少人都可以記起一二個跟他或短暫或溫暖的午飯、下午茶、飯局聚會。但更少不了的,我相信,可能是三五個跟他意見或不合或相阻的時刻。也斯認同什麼,不認同什麼,我們都很清楚。

我承認,不止一次了,拿起報紙讀完也斯就想︰「嘩,佢又鬧人。」但越到他生命的後期,我越覺得,也斯你怎麼可以始終如一。

「紙與石細語商量的對話,墨色烏黑至銀灰的變化」,也斯的〈漢拓〉,我很喜歡的《博物館》組詩。細語、商量、對話、包容、中心、邊緣,反反覆覆,來來回回,要說要寫,很溫柔,很理性,很好聽;要實踐,很難。也斯的實踐,實踐的得失,如今對他都不再重要了,但我們呢?這些來回求索的價值,今天我們還信不信、要不要?

很久以前,當大家知道孩子的名字叫「新果」,都少不免期待我們報以一個激動人心或至少婉轉溫情的小故事、小淵源。我們總是面有難色,呆滯無趣地說︰「是的,是來自那個書名,《新果自然來》,就這樣。」這個名字沒有得過也斯的首肯或認可,我們也從來沒有在也斯面前提起過這個名字,但我們就是那麼喜歡,那篇散文、那個年代、那個台灣,和那個印在一隻湯匙上似通非通的祝福︰新果自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