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5日 星期二

狼胎電影

〔歐梵老師說話,就是準。難怪逢星期五旁聽過後,總不忘厚著臉皮問一句︰「我去又一城,老師你要不要坐順風車?」〕
不知怎的在車上就扯到《華爾街狼人》,「Scorsese,我總覺得他太過 heavy-handed 了。你看那個雨果巴黎,沒必要弄成這樣嘛。」明,明晒。《雨果的巴黎奇幻歷險》不過是童書想像電影致敬星光伴我心,的確沒必要3D、CG那個heavy-handed,是是是,但 believe me,華爾街狼人,那個狼死,真是重手得多多益善。像《狂牛》、《的士司機》、Goodfellas……這樣的導演,這樣的題材,就怕你不重手。

我承認,那些dynamic又kinetic的鏡頭,那個霸氣那個荒淫,甫開場三分鐘即令人腎上腺素飊升。森林定律,弱肉強食,簡直就是華爾街的Discovery Channel。暴得大名,暴得大利,原來是最sexy的。不勞而獲,槓桿原理,原來也是性感的。空穴來風,影子基金,原來都是性感的。換言之,快、狠、假,最性感。真、善、美,誰要你。

我以為HBO Girls已經把我對虛無的體會提昇得頗有成績,但原來窮有窮玩,富有富玩,The Wolf and the Girls,中間隔著萬水千山。這電影狼胎之處在於︰狼既是胎,本是天性。開場CG獅子在辦公室間游走,意義甚明。整部電影完全懶得給你任何價值,師徒之情?開場馬修麥康納演那癲得勻循的上司,黑色星期一後影都無埋,出賣都慳番;父子決裂?阿爸叫狼仔收手,唔收?一樣熱血沸騰一樣係我乖仔,反正錢一樣有得洗官司一樣不纏身;朋友反目?那個激似愛情陷阱譚詠麟的肥仔朋友——sorry,打擾都要貼一下相︰
——有無因財失義?唔知,反正呃完可以再呃,竊聽完又再爆料,證人的污點疊污點,最後心照一笑,境界很高;妻女恩斷?家庭價值,不要講笑了,狼人不只一次提到,太太唔靚,losers 的最大特徵,嬌妻不過是天堂人生的 one of the fxxxxxg great things;FBI捕狼大計鬥智鬥力邪不能勝正?Well,勇探你有你繼續迫地鐵,我有我在加州五星級監獄一邊打網球一邊「鋃鐺入獄」,22個月。

有說這電影最令人不安的地方,是完全忽略了那些成就大狼的小股民,如何在現實世界中屍橫遍野;又說此片在曼克頓首映時,那些金融才俊如何看得人狼不分、站立拍手、呼嘯嘷叫。但親愛的,請你告訴我,這有什麼恐怖?如果我們相信企業要集資、資金要流動、流動有風險、風險要分散,分散要再投資,一切都只是龐大機器的運作工具,這恐怖是有底的。

但是,你看這電影的 last shot,那才是無底的恐怖。出獄後的Jordan在南半球奧克蘭東山再起,主講天價行銷講座(客串主持人的就是Jordan Belfort本人,這世界真夠薑,黑色幽默,黑得很。)狄卡比奧重操故業,再次拿出一支爛鬼原子筆請台下聽眾示範︰Sell me this pen,一個個蠢蠢欲動,一張張貪婪而迷惑的面孔,好像幾億美金的機會就在前面,生怕就此恨錯一生。

金錢萬歲,但最誘人的,始終不是金錢,而是由金錢所帶動的,一剎那做神的感覺。每個人心中未必都有賺它個幾十億的願望,但肯定都有過,把一枝平平無奇原子筆一般的人生,想像成唯一、最愛、必需、一瞬即逝、無可取替……然後再努力地sell,sell人sell己,娛人娛己,不到黃河心不死。

點石成金,或廢紙成金,那幾乎是神的工作。

夠虛無了嗎?不信神,就是虛無的起點。

什麼叫heavy-handed?這就叫heavy-handed。

好在,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亦無不散場的電影。是夜同場巧遇一身圍巾大衣Goodfellas氣派的家輝先生,但見馬氏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又回到了人間。可愛的董生還在替人家擔心呢——「和女兒一同看這又性又毒品又粗口的電影……得唔得架?」我只能教導說,什麼叫open-minded?這就叫open-minded呀。

2014年2月20日 星期四

Happily Whatever After

〔健吾哥哥,你是對的,只因當時我還未看到 Episode 10,而且還在 Season 1。〕
但你不能怪我。由第七集 warehouse party 開始,Hannah and Adam,人間仙境。兩個二十出頭的怪人,才華脾氣皆洋溢,一個身材差一個身材好(好明顯啦),居然相愛。眼看箇中考驗,應該已七七八八,轉眼第十集,樂極生悲。但作為季尾,亦編劇之常情。

HBO Girls,早已昂然進入第三季。報紙上的標題是「讓為人父母者感覺讓青春劇騙了多年的真正青春劇」。二十五歲算不算青春呢?好明顯我已無暇深究。來到會被這種「為人父母者」標題吸引的地步,關於青春,還有什麼好說。

有說這是小女孩版的Sex and the City,求神拜佛千萬不要。看到第三季「小時代」式的華麗,頗讓人坐立不安。
但願戲中Hannah永遠如此︰粗頭亂服,看著家人一般的Adam只會傻笑,而Adam就一次又一次地考慮到底能否跟這個既傻且癲,充滿缺點,時機錯誤,迷失論盡……跟自己一樣的人走下去。
重中之重︰Hannah那個Cambridge袋,我也有一個,紅色,same size same model。傻人專用,倍感認同。因為除此以外,Hannah所有的,尤其是勇氣,我一無所有。

2014年2月16日 星期日

星期日生活之「不是達人」

〔不如先聽首歌壓壓驚。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uM3SteeAgY 。Well,個MV,夠晒凍。〕


我從來沒有希望過這個blog會越多人睇越好,除了今天。

因為今天《明報》「星期日生活」的「生活達人」有我的訪問,但好明顯我又絕對絕對不是叫大家多多支持買多幾份睇多幾次。不,「星期日生活」,要支持的,早支持了。

我想說,很感激編輯和記者願意約這個訪問,願意花那麼大篇幅說一個很棘手、卻不是很刺激的「學好中文」課題。

但同時我很抱歉,兩小時的訪問中也許有些表述不清楚,讓記者誤會了,以至有錯。例如︰

1.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是孔子的話,不是弟子的話。那是孔子問弟子的語境,然後弟子反問「那老師你怎樣看?」,是孔子的回話。

2. 而且不是出於「先進篇」是「公冶長」。

3. 蘇洵是北宋人,不能「於戰國時斬釘截鐵所言」 。

奇情在於,我整篇訪問,就在叫大家︰尊重中文,講好每一句話,清楚表達每一個意思。 

聖人也有錯,何況達人,何況還不知算不算達人的我。

所以我只想在這裏很厚臉皮地說,也許,這篇訪問就是一個很痛的示範,帶出文中另一要點︰語文問題一旦出現,無可推卸,但往往也是更嚴格地自我關注與改進的機會——我以後在訪問中會小心一點把書名、人名、引述都即場確認。親愛的記者阿離也會在一些有文采的發揮裏,少一點想當然。不做這個訪問,我們就學不會這一點。

學語文,輕鬆一點,嚴格一點,我想是可以並存的。我今天給自己的功課︰重背〈六國論〉及《論語.公冶長》全文一次。

星期日,好好生活。Happy Sunday!

Sunday morning
praise the dawning
It's just a restless feeling by my side
Early dawning
Sunday morning
It's just the wasted years so close behind
Watch out the world's behind you
There's always someone around you who will call
It's nothing at all

Sunday morning
And I'm falling
I've got a feeling I don't want to know
Early dawning
Sunday morning
It's all the streets you crossed, not so long ago
Watch out the world's behind you
There's always someone around you who will call
It's nothing at all

Sunday morning
Sunday morning
Sunday morning

2014年2月12日 星期三

今年六月,Helsinki!

〔不用等到二月底,提早了少少公佈,開心。雖然在粉嶺7度的天氣想起要去芬蘭,凍上加凍,雪上加霜。〕
極光、聖誕老人——就無我份啦,但午夜太陽、姆明、馴鹿,anything about Finland,都歡迎,feed me! 還有anything about 北歐,IKEA、H&M、藍罐曲奇、甚至九唔搭八挪威的森林、斯德歌爾摩情人,我都好歡迎。在我面前提起,我都會好開心架。

不過,前提係一、先寫完一篇叫"The Unbearable Otherness of Being a Nobel Prize Laureate: A Case Study of Chinese Writer Mo Yan" 的論文 (Don't ask me what's it all about.) 二、6/21前要趕回來,慶祝——夏至 or 17週年的……人生啦。

語無倫次,cos I'm really happy.

2014年2月2日 星期日

年花依舊笑春風

〔對於一年只插花一次的人來說,其實我幾滿意自己的天份。〕
買年花的任務,一年一度,很簡單,也很期待。客廳書架旁座地玻璃瓶一個,自由發揮。以往選一枝大小適中的桃花已能解決,近兩年,都買劍蘭。都說劍蘭很老土,但我覺得其實很正氣,很美麗。去年深紅劍蘭襯雪白的點點梅枝,很有點薜寶琴的味道(哈,太誇了我知)。今年與二妹J凌晨兩點才出動行花市,選擇所剩無幾,只買到銀柳與粉橙的劍蘭,沒那麼喜氣,但很安靜舒服。
另一任務就是洗手間一瓶,是的,我覺得那是客人會好好賞花的地方。花瓶就是N年前文道兄請吃超貴日本菜後帶回家的清酒樽,年年客串做花瓶。這個十四代深色玻璃樽,襯菊花非常好(菊花與酒,陶淵明,哪能不好),但今年又買不到好菊(請不要把菊花染到七彩好不好),改了另一種,我覺得也可以,真身更有個性噢。

當一種嗜好發展成一年一度,你就不會離開它,甚至會期待。然而一年一度,到底還算不算是嗜好呢?那是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