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16日 星期一

the Great Yawn

〔一個巨大的呵欠。可以有多殘忍呢?〕
BW來信說起Mario Llosa最近的言論,略薩,又想起我的九十年代。當年因為素葉作家的推介(主要是西西),無法不喜歡略薩(又有人說應讀若薩,but anyway),誰又可以不喜歡拉美文學大爆炸呢?狂買所有中譯本。但印象中,完全讀完的只有一本《胡莉亞姨媽與劇作家》。

略薩原來一直在寫。最近還有新文集,大談不合時宜的,高等文化;更不合時宜的是,抨擊大眾文化;最不合時宜的是,引用Octavio Paz,毫不留情的大談「奇觀文明之殘酷」︰

But the civilization of the spectacle is cruel, because the spectators have no memory. Because of that, they also lack remorse and true conscience. They quickly forget and scarcely blink at the scenes of death and destruction of the Persian gulf war, or at the curves of Madonna or Michael Jackson. They await the great yawn, anonymous and universal, which I guess is the Apocalypse and the final judgement of the society of spectacle.

其實前面還有一句,略薩沒有引用︰The ancients had visions; we have television.

或者是手下留情,或者他知道現在最殘忍的根本不是television.

電視,好歹還要轉台,轉台以後,好歹一個畫面只做一件事。

但上網。例如昨夜正要八卦王菀之有多幸福順便看看lucky guy Figure王即係邊個再順便重聽《好時辰》……然後,就發現Youtube標誌轉了紅白藍。我的Youtube最多是YoutubeGB啊,怎會變了法國國旗?就後就是不停的新聞update。

但新聞旁邊還是不停有移動的廣告,聖誕快到了,訂購波鞋、香水、半價、免運費……

今早看著報紙,我房東是個低音結他手,上個月我還去過他的band show,對於在演唱會發生恐襲,他難免特別激動,I can understand them - since the French had sent a lot of bombs to them - if they go to the parliment and find the decision makers...but these were just kids, going to a gig...

然後,他又得照顧孩子、笑鬧、回自己房間作曲、看球賽新聞。

我也得繼續寫論文。本要google一下ISIS,想想還是算了。

我有多關心呢?十月起我加入了Wolfson College,那是個國際化到極的書院。初結識的朋友總要問所屬國家,然後才是研究題目。我說來自Hong Kong,沒問題;人家告訴我所來自的國家,我竟有一半是沒聽過,或至少毫無概念的。非洲、南美洲、中亞、甚至歐洲,都有許多我不認識的地方。來自塔吉克斯坦的Asli,研究古典波斯文學中的酒與文學,兩個學位,一個在牛津一個在劍橋。他告訴我塔吉克就在阿富汗附近,而他因在蘇聯時期的國境內出生,所以通曉俄語,因為到處讀書的關係,總共會說八種語言。

我想,這樣的背景,要了解下去,得花多久啊。那時,我心底會否暗暗有一個,a great yawn?

人家聽我說香港說後殖民,難保也有a great yawn 的時候。

每當我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想轉台的時候,或者覺得太深奧,好掃興、好悶呀的時候,我們的文明也就差不多到底了。略薩如是說。

難道我們連一點人性的娛樂的權利也沒有?略薩沒有回答。

我的意見是,我可以憤慨、可以喜悅、可以傾心、可以不齒,但可不可以,少一點呵欠。

離開熟悉的、親近的、同聲同氣的、愉悅的世界,其一就是為了訓練抵抗the great yawn的能力。

好了好了,好像把Wolfson說得好悶。其實,得到Wolfson 的 Visiting Fellowship,是我來劍橋後最開心的一件事,書院的人對我也太好了。

開心之一,在Fellow名錄中,我研究的項目是British Colonialism and Hong Kong Literature,名正言順,香港文學。

開心之二,Wolfson,KHM到愛丁堡念書的第一個獎學金,也是同一位Issac Wolfson的基金會所捐贈的。師生緣份之巧合,莫過於此。

之三之四之五,以後再說。就正如那個去時令我呵欠連連,返後卻不無回味的冰島之旅——是的,十月初,我在雷克雅未克——也是以後再說。

2015年11月7日 星期六

30天移動平均線

〔時差這回事,還真是有的。例如這個Blog,總是舊聞。如果要給這些舊聞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個月」。〕
一個月,三十日前,發生什麼事呢?C大開學,Michaelmas Term 開始囉。所謂「做回學生」,旁聽大課,對我來說,其實不是什麼新鮮事。我來英國之前不就是聽了整整兩個學期Leo的課嗎。所以,感悟之一,或稀奇之一,不是聽課,而是見到兩間C大學生的「系譜」,其實還是非常相似。

圖中所見,「現代社會學理論」課(不要問我為什麼要聽社會學),整個學期就是教馬克思、韋伯和杜肯三人,非常經典。第一課,準時,但仍要坐旁邊。比我遲兩分鐘的,已經要坐窗台。所謂學生系譜,就是例牌第一行是高材生,提問亦十分精警醒神;又總有邊緣份子,例如電個爆炸頭或戴長耳環的男生;最後,特立獨行的,例如那位窗台女子,10度天氣著背心t shirt,脫鞋脫襪,盤膝而坐,又不停打噴嚏。CU,也一樣有啊。

課上到一半,開始有人搽handcream,或者到amazon.uk買單車頭盔(這是我平日站在課室另一端無法看到的風景)。但不得不一提,網購完之後,馬上回到word檔,筆記還是井然有序,甚至開張post-it note或另開一欄,寫下自己不同的意見。(到底我在聽課還是看學生呢?)
比利時教授 Patrick Baert 講書是我見過數一數二的清晰,法語口音令他的英語非常溫柔。前陣子叫我們去他的新書發佈會,見他十分興奮,我們問與課堂有關嗎?他說no, no, there is nothing to do with social theory. I wrote a book on Sartre. You are all very welcome. 沙特?大家不禁「車……」一聲。他還是那麼高興,說 wine will be served, and bring your chequebook.
 
如是者,我的旁聽+講論會+研討會+講座+讀書會+noodle club+Speakers Society+academic workshop+evensong etc etc 的生活,就此展開。
 
好像還差了點什麼?就是寫自己的論文啊。11月起,終於開筆,壓力,可以想像,於是,何以解憂,唯有寫blog。
 
係呀,顛顛地架。在全速寫文期間,我可能會天天update架。但更顛既係,10月開學前,我自製了一個五天精華遊。去邊呢?
 
若果你,未覺荒謬,一定知我去咗邊。有空再說。

2015年10月10日 星期六

無憂少女K

〔自從寫完「無憂小小姐」一篇後,人也變得無憂去了,轉眼一個月又不帶走一片雲彩,走了。有什麼可以令我放下手頭上的一切又寫一篇呢?不就是,收了人家的禮物囉。〕
圖中所見,是九月底 KHM小姐完成Viva Voce考試後暢遊英國中途停留C城所住的房間也。桌上所見,當然是給寓居C城忝稱老師的我的禮物啦。當中的Chinatown珍品辣椒醬腰果酥就不說了,Harrods與Fortnum & Mason的靚茶也不說了,重中之重,美心月餅﹗真是比超級月亮更令人超級開心的禮物,晚上即泡上好茶獨享。
 
但原來最開心的還不是月餅,兩日一夜,不停說廣東話,而且是大家(我估係大家掛?)最喜歡的話題——徐志摩在King's College有名有實有登記其實不算Visiting;論文提要寫法真是學極都未學完;速讀法原來真的有用,而抄了多年的筆記可能方法有誤;「案頭劇」為什麼不是closet drama而是 antouju;煎麵包到底和多士有什麼不一樣,以及Poundland真係好多野賣……
 
這兩天真是九月裏的人間四月天,陽光明媚,微涼。我們去了大學圖書館、三一學院Wren圖書館及AMES學院圖書館。Wren我之前也未去過,一同看了Winnie the Pooh 的手稿、還有維根斯坦、牛頓(呢位仁兄最有趣)筆記簿及藏書、十八世紀的莎士比亞古本。之後去Punting居然被撐船人認得然後由每位12鎊半減價至10鎊是錦上添花。坐船頭,原來幾好玩,仲幾詩意。
三餐分別去了Michaelhouse 教堂餐廳、King's College對面的Chop House,以及有名的Fitzbillies,各有我喜歡的食物。但最後一餐的Grilled Cheese與clotted cream scones,不算有益,卻真是太好味。Michaelhouse曾經與Susan同去,也是每周Evensong的地方,我很喜歡。Chop House比較高級,只記得點了兩個有C記標簽的pudding,不知名的食材,類似Christmas pudding,果味豐富,另一個burnt cream,附送薑餅人,薑+Human,應景。:D
 
好人好景美食靚心情以外,甩漏事當然也有,例如約好在火車站但老師遲到啦(我的學生一定不會陌生的 Whatsapp: 15 mins late, sorry!) 、見證著老師兩次走訪WHSmith都未能成功兌現coupon買特價書啦、鎖單車好論盡的——又係老師啦……
 
之但係,KHM小姐總是處變不驚,神態自若。而我必須說,這次康橋之旅(CHK同學,沒有你在場的確失色,但你也必須知道,康橋,是用來再別的噢。)精華所在,就是見到一個全新的,well,薑餅人。或者說全新有點誇張啦,人的基本氣質大抵不變,但能隨遇而安、每每體會幸福處、迎接難題,以及不斷學習生活所需的事物,這是許多人終生努力的方向,而你,HM, 一年之間已有明顯的成果。我的快樂,以此為最多。
 
嗯,說你沒變,記性好是其中之一。講起寫blog,你話我應承了寫去年畢業照的blog但遲遲未見,講真,翻查記錄,我真的無應承過啊,我還跟人稱「包姐」的LMT在Whatsapp裏說,「等我諗到點寫先算啦」。點寫呢?我真係到現在還未知,師生緣份,每個人每個轉折處都太獨特,畢業是你們的逗號不是句號,千言萬語,不是說寫就寫。
 
但吃了美心月餅,就唯有兌現啦。這是我手機裏唯一找到當天的照片。
不是我最好的照片,而且包姐掌機,前輩唯有靠邊站啦。哈哈。三人中最知道鏡頭在哪裏的好像是HM,可見目標清晰,是有樣睇的。而LMT同學,希望忽然貼相沒有嚇親你,這一年我不在你們(還有LSM)身邊,事事要靠自己獨立處理,我心生疚歉之餘,總是期待著你們不同的蛻變故事。你身兼數職,且志向眾多,更要努力不懈,好好加油。
 
有這樣好的風景、不一定有這樣好的天氣;有這樣好的天氣,不一定有這樣好的結伴;有這樣好的結伴,不一定是我的學生;是我的學生,不一定會讓我想起那麼好的香港。面對這張KHB辦公室門前舊照,我的確要說一句,劍橋秋色如金,but I really really miss you all!

2015年9月9日 星期三

Little Miss No-worry

〔最佳情景對話。〕
路過Market Street市集舊書攤,聽見一把童稚的聲音,久違的天真與興奮。

媽媽問︰Do you want to get any of these?
粉紅冷帽約五歲英國小妹妹答︰Yes, yes, of course. 聲音裏有濃濃的笑意與超級期待。
媽媽說 I think you already got 'Mr Bump'.
小妹妹答 Yes. I already got 'Mr Bump'.
媽媽手裏拿起一本 So we'll have 'Mr Silly'...
小妹妹跟著說 'Mr Silly', of course. 一邊講一邊微笑,像看見美味雪糕的眼神。
媽媽拿起另一本 ...and 'Mr Messy'...
小妹妹又跟著說 ...and Mr Messy, of course. 笑意更濃,且高了一個key。
媽媽拿起第三本,小妹妹一看,定一定 Mr...what is this?
媽媽說 'Mr Worry'.
好明顯小妹妹還不懂這個字,笑說 I'm...not sure about this. 少少尷尬。
媽媽笑了笑。
小妹妹又說 Of course I want this one too. But I'm not sure if I should get this because there will be only one book left. 是的,買三本的話,就只剩下Mr Bump了。
結果母女二人結帳,每本50p,盛惠一鎊。

喜滋滋的心情,只有笑意、yes 和 of course的世界,還不知Mr Worry是什麼的年紀。縱使短暫,但我記得我也曾有過。那是住在元朗凹頭,跟媽媽買菜返家,途中停下來,兩個人蹲在路邊玩含羞草的日子。

2015年9月7日 星期一

第七天

〔不是余華、不是完成了創造,但畢竟轉眼來到英國已是,七天。我對這七天的工作效率相當滿意。於是,為表慶誌,我獎勵自己去了一次主日崇拜。〕
Michaelhouse St. Michael's Church,與Great St. Mary's Church同屬大學主教堂。很久沒有上教堂了,但小學、中學、崇基一路走來,都有天主教或基督教的背景,使得我一聽到司琴與詩班,就有回到兒時、回到過去的感覺。美好與否其次,熱淚盈眶仍是不能免俗,像見到舊朋友。

今天參加的晚禱Evensong,讀經選了Jesus sermon on the mount,聖山寶訓。就是說行善要連左手都不知道右手做什麼的那一段(記得BW的小說用過,其實她的小說有許多聖經互涉,而且是崇基人,啊~~)。講道簡練有見地,牧師說聖山寶訓一直是最難體會與實踐的,因為它不是十誡,不是直接叫你「不可殺人」,而是要你控制憤怒;不是叫你「不可姦淫」,而是要你警惕欲望。簡言之,比較含蓄,而含蓄,一向更難。

關於含蓄,其實寫這個Blog就是不大含蓄的行為,一個人的生活好地地為什麼要公告天下呢?但鑒於擔心我的師友(可能還有學生)還真有一些,所以還是豁出去,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都把這七天寫它一寫。而過後,就如我妹妹J所說「很快,你便會發現香港給你的短訊少了、電話少了、你會開始習慣一個人,其他人也會習慣你不在……」低沉中有世故,總之趁現在還有需要,寫。

簡言之,我這七天已經搞定了銀行、電話(鳴謝KHM郵寄sim卡)、大學證件、電郵戶口、醫保;見過Susan Daruvala、見識過聖三一書院的college tutor的宿舍有多麼尊貴、使命又有多麼繁重;Waitrose 解決了我所有廚房三餐問題、Primark解決了我所有帶錯衫帶唔夠衫的問題;而單車,結果真買了一架Vintage,但肯定平絕劍橋King Street。最後,因為昨晚食餅乾整親大牙,今早連牙醫都看了。

逐樣數啦。
證件,舊相黎架,無咩好睇。但一取得證件和@cam.ac.uk的電郵,人在異鄉無親無故的感覺竟然會減去一半。
房東一家超級溫暖,我的閣樓房,董生語錄︰「幾整潔,暫時。」
房間外望景
返家小路景
正宗英國landscape風景畫味道,本來應該不用「幾靚,暫時。」因為肯定不會起樓。但聞說冬天Midsummer Common是一片雪白。冬天……不敢想像。
每朝醒來見到電話上的天氣App,已經有一股陰涼的寒氣(同時收到SG Whatsapp說去了貝澳行山,37度)。不要說出現負數,就算零度的那一天,我想已經幾震憾。
可愛的Susan Daruvala,睿智、幽默、有見地、人生與學術經驗同樣豐富,期待以後的每個會面。
因為Susan不單是教師,還是College Tutor,所以教職員宿舍可以好誇張。首先,地址好威,聖三一學院一號。
客廳外望,就是遊客排隊參觀的美麗中庭。家門就是旅遊名點The Great Gate。不過College Tutor責任重大,每年開學要面見100-200新生,處理各種精英的追求與挫折,期中與期末要遂一約見,甚至回家晚飯。所以,住一號宿舍也應該。
輕鬆少少,講吃飯。我的standard,焗魚或雞,加最愛羽衣甘藍菜(這菜非常有菜味,廢話,但是事實。口痕朋友說,但點解,碟上的菜好像來自花樽裏的花……)。出發前擔心的食物問題,竟然完全由焗爐簡單解決。旁邊是親切的房東母親手摘的庭園小花和出門前給我的字條。上有暖氣開關指示與門鎖留意事項。最經典是她教我開門,鎖匙要turn clockwise,然後外加一個匙孔被三個順時針箭嘴圍住的圖解——Clockwise也要圖解,也許她覺得PhD真是stands for 'Permanent Head Damaged'……but she's reeeeally nice.
下午茶。聞名全城的Fitzbilles Chelsea Buns,聽說有秘方,而我覺得最神秘是點解可以咁甜,咁甜既包再卷著大量黑加侖子玉桂還要再澆上糖漿,以黏甜鬆化出名。但我覺得一次夠了。
最後,座駕。古董車,英國製,1970年代(人車合一),下星期加上大藤籃在後,就可以盡情買菜或借書。70英鎊,但我駕著它,快樂不比開著我親愛的V記少。
紫色靚車,連家裏貓咪Sammi都睇到眼定定。:D

好了,大概如此。但你肯定會問,Cumberbatch呢?Barbican Hamlet呢?嗯,實不相瞞,有少少失望。製作與演出肯定是五星級的,但為什麼沒能打動我呢?我要好好想一想,有機會,下回分解。

2015年9月2日 星期三

9月1日,開工。

〔劍橋東亞研究系正門。真心講,我覺得馮景禧樓正門靚好多囉。〕
側面的地下辦公室與上層資料室,嗯,好少少啦。
當然,人在異鄉,說這樣的話,就如阿Q取笑城裏人不會說「長凳」只會說「板凳」,什麼都是未莊對的,自然不好。但,唉自己睇吧。
對面的Faculty of Classics,先不論那道門是否好像十年無人開過,門口那堆衰敗的花草,讓人不禁要問︰讀古典,真係咁凋零?
你或許會說我選擇性貼相啦。是的,轉過頭,就有兩位從Newnham College走出來抽煙的靚仔在聊天——照片太細,hardly visible,但無理由跑過馬路正面拍照吧——當中的道理是明顯的,非關靚仔,而是,劍橋的資源與精神都在書院,金錢和權力都大量傾側。大家都是先問屬於哪一家書院,然後才問學系。路過好幾個學系,外觀都與東亞系所差無幾。但書院,即使小如Newnham或Selwyn College,隨便就是一個鮮綠廣闊的中庭,襯具數百年歷史但設備現代化的宿舍。因此,明天去大名鼎鼎的Trinity College吃飯,簡直緊張。

好了,另一個我經常要去的地方,劍橋「U拉」。
圖書館外,連單車位都好少,正式車位就更不用說了。看到這個景像,不禁又想起,中大車位,有蓋無蓋,任泊,是多麼幸福。 之不過,人家的門口的流通處還是幾好的,居然有水晶吊燈。
為什麼我總不會徇眾要求,拍拍康河或King's College的照片呢?都有既,但我份人總是被各種意想不到、月亮背面的東西吸引,無論好壞。
這次來到最意想不到的,竟是我一洗平日對超市食物和日用品的迷戀,質素誠然是好的,但沒有濫拍狂拍,因為,太熟悉了︰Waitrose,百佳都有賣啦;吉百利朱古力、羅拔臣果占、Marks and Spencer、Clarks……真是一部沉悶版的後殖民誌,跟去德國和北歐的時候沒得比。也好,快快地洗滌各種不必要的興奮,就可以安心工作。現在唯一還有點期待的事,就剩下,買單車﹗嘩,那些精鋼細緻的Vintage版,窄窄的車輪、咖啡色真皮座椅及扶手、棗紅或墨綠色的纖幼車架,靚到呢。有一架1960年代索價1000鎊,店主居然向我推銷,可見中國崛起,影響還真是有的。但1000鎊,對於我這個空有一張中國臉孔的孤寒人來說,話之你架車係霍金既,我都唔會買。:p

2015年8月24日 星期一

To buy or not to buy...

〔見到 Transaction complete. Thank you for your order 嗰一刻,真係個心離一離呀﹗〕
晨早董生拿著星期日《明報》溫馨提示,簡言之︰「有票,真係唔要?」九月起人在英國,看來沒有不去的道理。但也許我未瞓醒,所以還懶清醒地表示︰1. 一早知啦;2. 實無位啦;3. 其實我份人唔係咁迷戀咩現場感呀實物靈光呀之類,日後睇轉播放映DVD,一萬個無問題。董生頷首微笑︰好,好,不執著,也是好的。我再補充︰既然你可以沒有去台北看椎名林檎,我又為何要坐火車出倫敦看偵探扮王子呢?
 
早餐過後,稍稍清醒。即管上網看看box office,哈,賣到十月七日,仍是場場爆滿——只離奇地有一張(only one left)下午場。好,六十五鎊就六十五鎊啦,一按,即有玄虛得可以的警句出現︰「有其他客人正在扣起此票,你看到的available不是真的available,未完成購票程序的座位仍會顯示為available。」不出所料,五分鐘後,最後一點綠光消失,不再available,一片灰色。
 
然後忙碌的一天過去了,夜闌人靜,又再看。另一張only one left,下午票。其他日子,竟也有零散的1-2張。但我基本上即日來回劍橋倫敦,看七點半不大可能。星期六限定的午間場,是我唯一的機會,to buy or not to buy,that's not a question! 買﹗然後,又再看到警句﹗今次我竟不死心,我想,也許有人買到中途突然hang機呢、無電呢、發現無錢、無時間、無人陪……而放棄呢?於是,我就像 'Social Network' 片尾的 Zuckerberg 一樣,不停 referesh,只希望總有一線生機,乘虛而入(簡直像個可憐的第三者……)
 
終於,Tadaa! 如無意外,兩星期後,可以見到佢——
票到手後(其實是收到confirm電郵),才知有多麼難,簡直是大確幸。首先有傳開售當日網上輪候人數超過30000籌,然後住倫敦的有人帶睡袋排隊買即日發售票,有人從LA飛過去,有人花鉅額買酒店或晚餐+戲票的搵笨package,有人在ebay上見到一千五百鎊一張的yellow ox ticket...
 
咁點解我又會光明正大在Barbican買到呢?除咗鍥而不捨的第三者精神以外,也是主辦單位的認真。先甚麼都不用說,看看Benedict如何在Preview期間勸粉絲勿在場內拍照︰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e-ud9zhVuc
 
流利、真摰、斯文、措辭優雅,非常尊重自己,然後還有粉絲。美好回憶應該存於腦內,而不是在小小的手機屏幕,very true. 至於打擊炒賣,多年前五月天演唱會已見識過,我們何時可以做到這樣?——把訂票人的名字印在戲票上,入場要出示Photo ID正本,每人最多買四張。想買票送給人作禮物?也可,寫電郵辦理戲票轉名手續丫唔該。
 
所以啊,見王子還是循正路好︰http://hamlet.barbican.org.uk/ 精誠所至,總有失敗的黃牛會退票,如果路經倫敦,的確,應該見識一下這一場誠意的盛宴。到底是否傳聞中的五星星製作呢?我會否睇到喊呢?遲D話你知。

2015年8月13日 星期四

2+2=4

〔平實一點,圖片方面,貼張對照表吧。〕
睇唔清楚,好架,可以自行延伸探索看原件。
 
其實真的不關我事,也沒有置喙的餘地。起初不過做做功課,想知道天安門事件有沒有納入香港中學課程,然後知道2009年通識科考試有出題,但出現在通識而非中國歷史的課程大綱中……然後網路世界,野火燒不盡,一直燒到親愛的對岸,然後反課綱、反反課綱、日治與殖民、慰安婦與性工作者……然後,唉。
 
若有人說在慰安婦前加上「被迫」是「矮化性工作者的自主」,我也不便跳出來說什麼撥亂反正的話,因為馬上想到,自己又知道多少?我不也是對歷史書上偶見的照片痛苦地掉過頭去閉上眼睛,或看看《煙花三月》已是極限了嗎?叫喊之前,我們好不好也心平氣和地問問自己,平日對妓權的理解和爭取付出過幾多?
 
洗腦,多麼嚴重的指控。如果濫用,我們太對不起歷史上真正被戰爭、特務機關或政治組織洗腦的人。Brainwashing: The Science of Thought Control的作者Kathleen Eleanor Taylor,結合歷史與腦神經科學為洗腦提供清晰的定義與解讀。她指出把大量不合理的言論或詞彙灌入腦中,的確會迫使腦神經自動搭通了某些本來不通的邏輯(我的理解是黐了線),改變情感和信仰,達到洗腦的效果。
 
說到底還是語言,那麼活學活用一下。在台灣歷史科課程綱要中,是有「六四天安門事件及後續經濟發展」一節的,也是眾多沒有人談論的其中一節,因為沒改嘛,那是這樣寫的︰
 
2.1 敘述六四天安門事件的發生及其後中共強調政治穩定重於一切的政策。
2.2 說明中共全力吸引台資、僑資、外資,並以出口貿易帶動經濟發展,使中國大陸續漸成為龐大經濟體。
 
就這兩點。驟眼看幾乎要以為是什麼開放改革的德政了,與年前沸沸揚揚的服貿協議也太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了。但因為沒改動、沒話題,就成了明日黃花。我們是要說這課綱抹殺了天安門事件的民運與學運本質?還是實事求是地把兩岸關係解讀為貿易協商伙伴,洗脫了一切血濃於水的婆媽呢?都不是我首要思考的問題。
 
這課綱一點沒提到「學生」這兩個字,無人知曉地寫在那裏,最叫我傷感。
 
我相信,反洗腦,有許多方法,行動或默想,隨你的意。上述作者Taylor提供了很務實的一個總結︰限制人民資訊自由是政治洗腦的特點,只有吸收不同管道的資訊,才能有獨立思考,避免惡意洗腦。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每到深夜上不了Google,要我用起碼弱了幾十倍的Yahoo或Bing搜尋時,我都會躁狂不已。誰搬走了我的search engine,我自會追查到底。因為確保起碼的資訊自由,確保人們的求真精神,就不怕2+2=5的世界。

2015年8月10日 星期一

甜美生活

〔Jep,上流社會的權力之皇,大志未竟的小說家。就為了這個笑容,這叼煙的姿勢,這悠悠的轉身的出場,我可以把trailer或DVD的00:09:21至00:11:23看個十幾廿遍。意大利男人,唉,害人。〕

好像先是BW說起的,正在談論何謂美,她就說在飛機上看的The Great Beauty。Paolo Sorrentino,人稱新一代的費里尼,但管他呢。一代有一代之La Dolce Vita。當年的Marcello誠然好吸引(那副眼鏡﹗)但這位Toni Servillo 亦叫人暈其大浪。電影中演65,真人不過56,難怪綽綽有餘,演玩家演虛無主義者都有說服力。BW當時大力闡述戲中104歲聖女的皺紋與堅信的力量,以及每天吃四十克樹根的篤愛勤勞。但我無法不被Jep對虛假無反省之昔日女同學當頭棒喝所吸引。太精彩了,洋蔥一樣辛辣與細緻。
 
話說50有幾的靚姑在友儕派對間抽水批評時下年輕人無責任感,並且說當年勇,如何暴烈參與黨活動,如何溫柔為人母,為下一代犧牲,同時又寫過十一部小說和黨史,言下之意你班友無仔無女日日吹水好頹廢,Bla bla bla...
 
Jep說,阿靚姑,我地關心你,先忍你咁多年,唔想你難堪,你宜家大言不慚,只不過顯示你的浮誇、自大,以及隱藏其間的脆弱與匱乏,最慘,仲有一籮大話。靚姑不甘示弱,喂你講吖,咩大話?有咩不足?有咩脆弱?我係女中豪傑唔怕你,你講吖,講呀﹗然後,最精彩一段來了,Jep說(btw, 靚姑叫Stefania)︰
 
All right, Stefania, you asked for it. In random order: Your civil vocation during your student days went unnoticed. But another vocation of yours is remembered by many, the one practiced by you then, in the university toilets. You wrote about the Party because you were its leader's mistress. And your 11 novels, published by a small publishing house subsidised by the Party, reviewed by minor Party-affiliated newspapers, are insignificant, everyone says so. I'm not saying my novelette was any better, I agree with you there. Your relationship with Eusebio... What relationship? Eusebio loves Giordano, everyone knows. He has for years. They lunch every day at Arnaldo's, under the coat rack, like sweethearts under an oak tree. You all know but turn a blind eye. Your dedication to your children, with all the sacrifices entailed... You work all week in TV, you go out every night, even on Mondays, when popper dealers don't even venture out. You're never with your children, not even on the long holidays you take. And plus you have a butler, a waiter, a cook, a chauffeur who drives the kids to school, three babysitters, so... how and when exactly do you make any sacrifices? These are the untruths and fragility I'm talking about. Stefania, mother and woman. You're 53, with a life in tatters, like the rest of us. Instead of acting superior and treating us with contempt, you should look at us with affection. We're all on the brink of despair, all we can do is look each other in the face, keep each other company, joke a little... Don't you agree?
 
 
這一段寫得太酣暢了,演也厲害,一句一驚心。靚姑老羞成惱,拂袖而去。我也看得一額汗。
一額汗在於,我有過,這樣的勇氣嗎?
不是說靚姑那種扮烈女的勇氣,而是阿Jep,那種戳破假面又輕描淡寫不得不如此的勇氣。
在香港,有人說現在許多怨氣,但我更覺得我們更有太多的客氣。而客氣,最擅長變成怨氣。
我們無力戳破別人的假面,就無法面對自己的假面。
一句「唉,不多說了。」太懶惰。
但反省又太難。
 
只好躲回電影世界,比較有guts比較美好。電影末段Jep與Stefania竟在party後的清晨草地上共舞,Jep在Stef耳邊問︰Have we ever slept with each other?Stef有點呆(那表情真是好),但仍回答說 No, of course not. Jep說,真是個大錯誤。又說,好在我們還可以馬上修正。Stef說黐線,Jep說Thank goodness. We still have something nice to do together。我覺得比La Dolce Vita的海灘washed out結局更有建設性。靜靜的,陽光充沛,幾十年朋友,就這樣。
到底什麼是The Great Beauty呢?是炒到咁都可以冰釋前嫌的情誼嗎?是修女的終生儉樸的奉獻?是Jep的初戀情人凌晨時份的容顏與肌膚?是侏儒女編輯上司的睿智?是脫衣舞女郎的隨遇而安好性格?還是Jep在豪宅天台、Martini霓虹燈下、羅馬鬥獸場前的透徹與虛無?
 
唔知,反正大、中、小beauty都無我份,太遙遠了。大美、大愛,都不是那樣容易參透的。我還是,睇第二十一次trailer好了︰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I9gSGEK9eE 。


2015年8月2日 星期日

「狄更斯是漫畫嗎?」

〔第一個反應︰駛唔駛,咁串呀?〕
 
老實講,狄更斯,不見得不可以是漫畫。A Christmas Carol, Oliver Twist, Great Expectation, David Copperfield, 以至最好最壞時代都係佢既A Tale of Two Cities,都好適合改編漫畫架,甚至肯定有漫畫版。狄更斯,本身就有好多通俗元素,當年還做過巡迴說書會,亦係工人階級的消閒恩物……所以,唔使咁窒人既。
 
又或者,去盡D,問一句「喬伊斯是漫畫嗎?」比較現代主義,而且Joyce的《芬尼根守靈》也比較難找到漫畫版。
 
感謝粉紅BY在我出發星洲前——我家SG兩年內第六次——傳來短訊分享,算是延續當年〈弱水三千〉的共有感動。但在全城感動之際我總唔生性,覺得「這女神相當有可疑」。「你每晚更新的臉書卻無謂看」——你唔看又點知每晚更新?偶然一看又怎敢肯定人家每晚更新?(奇情近乎剛剛的《風雲天地》大結局,曹巧兒用自己的手提電話打俾曹志遠,話俾佢聽佢俾人偷晒D行李同埋,well, 手提電話。我同董生笑到傻咗。)
 
而如果弱水三千的那個他是羅生門的那個他,那麼看狄更斯的這位姐姐,不一定比參透弱水化身千萬的瘋子高班。
 
「汗滴在血海紅不紅 / 散聚後味道如茶濃不濃 / 那是快感還是痛 / 深海裏永遠看不通」
 
浮游迷離的聲音。感情中的血與汗,難分難解。
 
但「狄更斯是漫畫嗎」這句歌詞真的不好嗎?不。好得很。好在有Kay。一直覺得謝安琪很「惹火」,由出道的〈姿色份子〉開始,已注定跟好多姿色份子過唔去。然後好像有一宗自稱「高學歷歌手」事件,HKU的她,理論上只是講事實,卻難掩翹口劖手之感。總之,這句棉裏針的歌詞以溫柔女神腔唱出,很Kay。
 
到頭來還是Juno的眼光厲害。有些人就是能把你最精粹的氣質提煉出來,例如《羅生門》;有些人卻只能曖曖昧昧給你煲水緋聞無邊痛苦,要拯救又無能為力,真係食A餐B餐都補唔番,青春有悔。
 
「狄更斯是漫畫嗎?」哈,真的越想越有意思。女神外表加心底裏一個永遠的死八婆,難保就是我的終極夢想。

2015年7月14日 星期二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如無意外,今年8月31日至明年7月31日,我會住係呢度——暫定十一個月啦,有少無多。〕
睡房就在最上面那個房間。是的,Attic room,"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 那個 Attic呀,然則……換了在三十年代上海,可以叫亭子間。
房間外望,無敵草原景。最無敵的是,草地叫 "Midsummer Common",勉強可譯,仲夏公地。在莎士比亞的國度,阰鄰 Midsummer Common,就算發個夜之夢都開心D。地址靚,對我這個名重於實的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最初在大學的Accommodation Service見到照片,我覺得,都幾似「唐頓莊園」架。尤其是下面這一張照片,我猜是早春清晨寒霧未散的時份,很似。當然,我親愛的朋友馬上說,咁朦,連你都可以好似「唐頓莊園」D人呀(要當女僕還是大小姐,隨你的意)。
言歸正傳,剛才說地址靚,其實地段也很靚——穿過那片無敵草地,轉入King Street、Market Street,經過Trinity College、Clare College,就到University Library了。步行18分鐘,單車5-8分鐘,Google Map如是說。

正傳中的正傳,這個Sabbatical year,先要感謝香港的C大慷慨支持本人的全年研修申請;當然,批還是不批,與英國的C大AMES學院Susan Daruvala教授仗義幫忙Visiting Scholar的申請也有莫大關係,這都是要一併感恩兼致謝的。還有大量推薦者、啟蒙者、容忍者(師長、好友、學生,自由配對吧),就恕不一一了。總之,I simply don't deserve it.

但重中之重,最最最大支持者,還是同一屋簷下的外子與小兒,兩位董生也。大董生固然大氣凜然,只說「這是你一直想做的事,現在做到了,很好。」還托辭怕凍,著我不用擔心越洋探望之事了。SG更厲害,一直以為這位巴士迷會對我即將身處雙層巴士之鄉嫉忌不已,誰知他興趣缺缺,還對著C大的Google圖片說「嘩咁悶,咪搞我了,唔駛預我去。」好吧,那娘親就遊必有方,安心上路了。

人都未去,就唱通街,你無須訝異,更無須歡喜,我就是這樣的人,熱情地自以為是,實在是不值得大家的愛護的;但大家仍是那樣包容,相信我不至於一事無成。不敢奢求自己可以好似董生當年在愛荷華那麼productive,但至少在我人生中冒出這珍貴的學習年代,實在應該好好把所有英殖時期有關香港的Archive盡量了解,想清楚文學何為、香港何為、今天何為,然後寫好傳說中的書稿與兩篇合約論文,才算合格。

或許這樣說吧,我總是這樣急不及待,是因為人生甩漏難免,但此去最終成果如何,總不改他人對我的好意,寧可快口多嘴先說盡了。謝謝所有教我鬧我關心我提點我的人,這些年的每個日子,我總是點滴在心,猶恐失之。

2015年7月7日 星期二

不但而且只有

〔可愛啊。最重要是有型﹗《白開水》的作者照,手邊無書,記得作者好像這樣說︰小時候身型比較健美,長大後被稱為筆袋。高質素的慧黠——須知筆袋也可以好fit,I 型線條也。〕
可以說,是「香港,勝在有XXX」級數的好作家。對文字、鬼魅、因果、飲食、中國、東瀛之題材,手到拿來,無出其右。

然而。

如果那位特首曉得《胭脂扣》的袁永定對歷史的一抹恐懼與同情如何深刻地影照了一代香港人的心意;《秦俑》、《青蛇》、《霸王別姬》如何靈巧地展現比中國更中國、別無分店、只此香港一家的中國想像;《餃子》艷異無比的深港矛盾;以及,《天安門舊魄新魂》,多年後讀來,想像力與勇氣,始終如一……如果,那位特首真的懂得,這次的「堅拒」值得多少反省,那麼,我們一切的爭辯與糾纏,以及其中可能的少少痛苦,才會有那麼一點點價值。

如果連最最最需要爭頭版爭意氣爭朝夕的演藝界裏,演員試鏡拒戲大抵也不會輕易透露,盡量也不讓執二攤執三攤之說流出,我們有理由相信,文學界更不需要這種流傳。
 
簡言之,我覺得Lilian Lee不是以婉拒或堅拒來抬高自己的人,她不需要,她的作品早就是一份堅拒的CV;Leo Lee嘛,反正也會一樣批評香港書展、一樣讚香港、一樣苦口婆心叫我們放眼世界。整件事也可以雲淡風輕,人之常情。正如我家的過氣年度作家引述十成九堅拒份子BW的補充︰「年度作家,都係一份工作姐」,「TDC,關鬼特首事咩。」
 
這年頭,做得香港人,預左唔開心。但對於我來說,讓「XXX治下」影響我本來可以更好的眼界與心情,才是我的終極堅拒。「我無權無勢也不富裕,但在百花齊放的環境下,得享自由創作之樂」,寫得真好,在香港對文學依然一往情深的人,就求可以安安樂樂說出這句話。
 
不禁又想起〈糾纏〉,我一教再教的小說,裏面對弱者的真正關懷體諒,無助的母親在女子監獄內以兒子髮膚製作天氣瓶以觀天象的結局,是少數讓我流淚的香港文學,因為那是她的僅有,母子終身糾纏的明證。而我們還有什麼是與我們終身相守的?血液、皮膚、土地、記憶?香港,我們的不但、而且、只有。

2015年5月7日 星期四

極度乾燥

〔早前 Kengo San 傳來大作一篇,〈大時代之後〉,反省今天電視為何看來很 dry。我未至於話《大時代》播出時我太細個唔識睇,也不知道《大時代》到底算不算 juicy。但讀著那篇貼了榎並大二郎照片的文章,我只想說︰阿仔,關於dry,你識咩吖。〕
不只一次跟朋友笑說,Superdry 這個牌子,什麼人會著?一定是生活一點都不 dry 的人囉,否則「崩口人忌崩口碗」。又見過娛樂新聞轉載剛與男友分手的女星深夜抱著貓咪的微博,記者末了加一句「深夜玩貓,dry 爆﹗」可見 dry 是如何無遠弗屆地咒控著多少好地地的正常生活,好像全城人的深夜只可以有一種渡過的方式。

其實 dry,好野黎架,白酒、香檳,以至啤酒,dry,就是清爽、crispy 的口感。乾脆、乾淨、爽快,都是 dry。更不用說種種食物風乾之後,味道質感層次之昇華,the incarnation is completed.

在我們思考這時代、這生活是不是太 dry 之前,不妨先想想什麼是 dry。KG的意思是,日本富士電視台曉得請肌肉美男主播適時半裸,是抗旱的妙計之一。或許是。但這場大旱的重災區,會否也是日益介意被歸類為 dry,或終日指責、猜度、暗示別人 dry 的人心?

媒體上我們每天都見到飽滿、水潤、亮澤、充盈的臉龐或胴體,生活沒有一點 dry 的餘地,換言之,你要全天候滋潤,沐浴在消費情緒的最高點。但套用一句 John Berger "Ways of Seeing" 的話,媒體上的影像,不只是「你想要變成什麼」,其實更是「你不是/你沒有什麼」。換言之,每天包圍你的世界越 juicy,其實你就越 dry。

所以,是否真的要肉帛相見啖啖肉,才是一個開放、沒有壓抑、自由又有活力的社會呢?I doubt it.

昨天有幸拜會名編劇陳韻文,經典級了,她的電視劇,我想沒人敢說 dry。她的《七女性︰汪明荃》,清麗絕俗,冷靜可愛的精神分裂者,問你怕未。還有那獨有的薄薄的聲線,演釋了一個被遺棄的有錢女的真正面貌。看完你才會知道什麼叫「華麗轉身」。
《愛殺》裏的林青霞,我不敢說美指沒有賣弄,但真的美得嚇死人。而電影中幾何的構圖,紅白藍高反差的對比,使得單穿一件白棉睡袍的她極度 vulnerable and desirable,完全就是一個被愛殺的對像。全片沒有今天全城追蹤的,那電腦色塊背後的線條,完全沒有,完全不必。
也許,其實我們沒有那麼想要在電視看到什麼溝或線或點,如果我們的生活足夠豐滿,我們可以靜靜地感受各種美好。像陳韻文,當年肯定是大膽的烈女風格(昨天與她談資料搜集時如何掌握細節氣氛,又細緻到不行,另文再說),但最近在電影資料館「劇本︰影像的藍圖」活動中,她所介紹最影響自己的一部電影,竟是不見經傳的蘇聯電影《小兵敘曲》(Ballad of a Soldier, 1959)。

是的,劇照就是最上面那張。我是心急人,昨天直接問陳韻文︰《小兵敘曲》有什麼好?為什麼會對你的編劇影響最深?她說︰你睇吖,你睇左先吖。非常好脾氣。那麼,我也就九秒九找來看了。

看了,就明白了。明白什麼?嗯,你睇吖,你睇左先吖。睇完你就會明白,什麼是飽滿,什麼是未圓最美。當人生閃爍著最美好的人性、母子之愛、萍水相逢之嘆,以及眾多無人知曉的犧牲與寬大以後,我們就不再斤斤計較電視劇夠不夠 juicy。話人dry爆者往往是dry人,我們都要警惕,除了窮得只剩下錢以外,也切勿 dry 得只剩下 sex。

2015年3月21日 星期六

那人

〔感激KHM同學蘇格蘭傳來救命ppt, 雖然我因關了手機而遲了幾小時才看到,但那感激之情,真是別說它了——點解會保留2010的ppt?點解隨時會搵得番?點解知道我大難臨頭《生死場》?點解三小時內會從天而降救人一命?總之,你沒學了我的不好,很好,thank you very much.〕
九唔搭八,忽發奇想,我,有沒有營救過自己的老師呢?上天保佑,好彩沒有——靠我就死定了。

倒是最近常有機會探望恩師。前兩天,他們談起辛棄疾《青玉案》,太精彩,讓人想到以前上課聽書的幸福時光。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老實說,一生人,從沒有過動人的元宵節,什麼燈會湯圓,沒這回事。

但讀《青玉案》,就好像前世有過這麼一次元宵節的記憶——鳳簫聲動,玉壼光轉,一夜魚龍舞——歷歷在目。

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像已經被說俗了的句子。但仔細想,也許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經驗,即使不是每個人都去過如此燈會。

鋪橋搭路、處心積慮、遍尋的,人擠人,都不是真的。

洩氣了,回首了,一看,暗處才是「那人」。

那天CK師忽然追問XS師,有沒有這麼一次「驀然回首」。

XS師也厲害,永遠不正面答你,只道︰「如果有『那人』,『那人』定是一生一世的。」

更要命的補充︰「一生一世,只因『燈火闌珊』。」

說穿了,因為沒有,所以最好。

CK師再發功,點出《青玉案》也許暗藏辛棄疾與他真正仰慕的李清照的對話——《永遇樂》「暮雲合璧,人在何處?」——那人卻在,簾兒底下,燈火闌珊處。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和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

中州盛日,閨門多瑕,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雲鬟雪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如此美麗的句子,簡直令人想冒險回一下南宋。但我知道南宋已好遠了、驀然回首的時代也好遠了,甚至今年的元宵,三月,或這個春天,總會漸漸遠去。

只好相信,若果回首,吹梅笛怨,總有那人在。而辛棄疾是幸福的。

2015年3月19日 星期四

攝氏22.5

〔春天開冷氣,有單為抽濕而開冷氣的奢華感覺。點解奢華?比較型的答案是「不為什麼」,真正答案是準備通頂。點解通頂?比較型的答案是「因為鐘意」,真正的答案是找來找去找不到明天上課用的Powerpoint﹗係,應該在overwrite的過程中丟失了。只怪自己多年來三心兩意,《生死場》《呼蘭河傳》《馬伯樂》轉來轉去,結果終於唔見左《生死場》。Anyway, CHLL4404/4605同學,明天你們見到的《生死場》簡報是我今晚憑記憶逐字打出來的啊(哭),算是體驗一下生死邊緣打滾並致意,如有問題請多多包涵。而陪伴我打字寫稿的,是Blur新碟The Magic Whip的新歌,'Go Out'〕
 
其實這篇特別報告真的很無謂,博同情嗎?連自己都不大同情啊。也許潛意識我只想說︰

Blur! 模糊! 真係好聽。新歌封面,還有什麼好說,點睇都唔似一隻世界級Britpop大碟的樣子啊——霓虹燈?中文字?(還要是繁體,俾足面,You love HK, I love you!)

全碟在香港錄音,七日鮮,期間還搭地鐵,被捕獲,有相為證。

最勁係MV,第一眼應該無人睇得出係Official MV,我仲以為係自家製,仲話呢個雪糕教材幾有創意,識得用Magic Whip這個pun來推自己的雪糕recipe,結果,What the...Whip!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p1ks7PTzng

Britpop獨有的聲音,好實淨的鼓,好迷幻的主音,而歌詞,其實唔駛點解讀(個MV咁得意,咁純潔,就,唔好深究啦),聽兩次,你也會像我一樣,在22度的乾爽空氣中,自以為好型地 Uh, uh uh, uh uh uh uh uh,……

2015年2月15日 星期日

情人節翌日

〔個標題係咪好旑旎呢。情人節當日,著友人替我們看管SG一天,聽落係咪更加旑旎呢。Well, 實情係。〕
 
也許我真是呻得太多了,呻到烈女BW有一天終於抵不住來郵說︰我不想「得把口」安慰你,這樣吧,我替你帶孩子一天,讓你透透氣。

好呀。約來約去,最後訂了星期六,214。

如此這般,BW伉儷就和SG在荒山野嶺麥里浩徑渡過了214。

全程非常神秘,都是他們自己交換電話自己約。至於一向型到無倫的L生行山的英姿,回來我問SG有沒有相睇,佢話「有,send俾你。」然後我在Whatsapp找到以上那一張。

如果你留心,會見到相中央的山與天之邊緣,有一個白裇衫卡其褲黑背囊的型人。

看不見L生,那麼L太呢?SG仲勁,「看不清,放大這一幅給你嘞。」
如今方知,何謂烈女風采。紅背包,迎風而立,真係型。鬆郁矇,iPhone放大,咁都叫清楚——也不得不佩服SG,他一點沒有阿媽的偶像崇拜,大頭比V,永冇佢份。

問題係,這三個人到底是點樣行山的呢?各自距離起碼有100M。也許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最後七點左右收到BW電話,說剛剛下山, 三人借著電話屏光摸黑依偎完成。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辛苦晒。

行完麥徑三段後烈女還要出去綵排,晚上電郵還跟我說︰孩子其實很善良,你不用耽心。

可見他們夫妻bonding真是很深,可以這樣照顧一個天外來客孩子一整天。

那麼我是如何渡過214的呢?當天一大早先入屯門演講,下午寫文做功課,董生則看醫生做檢查,晚上吃團年飯。相當充實。

萬物有情,各有不同,能體會一二,即是聖華倫天日真諦也,翌日記之。

2015年1月18日 星期日

風和日麗,謝謝。

〔崇基Fun Run,圓滿結束。嶺南場草地,陽光與藍天。青春結伴,呼~~〕
可愛的中文系一年級輔導組同學,長跑讓我們明白,即使各人有各人的步伐與路程,完成目標,在終點「聚頭」,總是最開心的。(因短暫失散而未入鏡的芬,右上角有空位啊。還有未能出席的Senhey,謝謝你的Whatsapp鼓勵。)
其實每次所謂「輔導」,我也學會許多東西,例如這張草地藍天鞋底照,我不知原來把iPhone放在草地上低抄就影得到。I like my Mizuno 鞋底,所以很喜歡! 謝謝另一中文系拍攝高手。當然,右下角放大了的一張垃圾糖紙亦好奇趣。

「趁青春,結伴向前行」,雖然是新亞校歌,而我也距離青春好遠了,但有你們,世界就有結伴向前行的動力。是你們讓我記著清風與陽光,跑好每一步。

2015年1月4日 星期日

開學,從未如此,爽!

〔10K,finally. 〕
之前信誓旦旦乜乜物物,所謂練跑,其實全憑即興。重點係,靚景哪裏停,我就哪裏停,所以跑過7.8K、6.9K、8.1K……就係無試過10K。1月Fun Run逼在眉睫,開學前夕,在備課、寫文、改文、睇新書之間,我選擇了回家前先把10K了結一次。

路線跟Fun Run當日有點不同,差不多小姐,無所謂啦,總之GPS話夠5K我即掉頭(剛好由大學火車站到新城市廣場呢),回到CU剛好10K,亦好準確。好久沒有晚上看城門河,雖未至於槳聲燈影,但也勾起不少回憶。垂釣者、踏單車的、跑步的、散步的,好像跟我唸中學時的面貌差不多。

不同的是那時未有Radiohead的Creep陪伴,真是jogging playlist的必備啊,唱到Chorus的She runs, runs, runs, runs, runs~~~~~~,一路上升,真是什麼撞牆期都要被粉碎掉。

雖然,成績麻麻,但我真係志在完成。但求當天可以個半鐘內,毫無難度返回嶺南場趕睇到頒獎典禮,就已經好開心。至於開學前一晚還可以如此練跑、懷舊、看人、看風景,好像從來未有。驚嗎?唔驚。有TK和KK做助教,開學,yo,駛乜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