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是要說周璇，但因為尋找石揮的資料看到她的照片。你別說，儘管那些「周璇後人」冷言冷語，從這幀照片看來，張柏芝跟她還真像。〕
周璇的電視劇，在我而言，魅力僅限於張柏芝的造型。但有批評演員不夠「清純」，看到還是很讓人氣憤。浮生在世，藝壇寄塵，誰又比誰「清純」一點呢？何況在種種批評之下，張柏芝有一句回應還是很實在而直接︰「現在做明星比以前幸福多了。」就憑這一句我覺得她當之無愧呀，電視劇若不到位應該是整個製作的問題。不去談它了。的確，周璇是可以在《清宮秘史》中也帶著《馬路天使》的無敵笑靨，而且還與宮庭環境天衣無縫的一個神話。這麼甜美複雜的一個好演員，原來與石揮有過一段，我對這個意外發現很滿意——一對有緣無份的好人，讓一切結束在反右之前，還好。
石揮，不是那種留下幾個經典造型而顛倒眾生戲迷成市的人。但總之他在銀幕出現，你就只有看他了。連《太太萬歲》裏演極不討好的老人，陳思珍的父親，他也搶得緊。女兒回娘家問父親去不去替婆婆祝壽，他回話的節奏及身體語言就極佳，笑到流眼淚。而在某一個煩惱的午後，不知不覺間踱進聯合圖書館，在狹窄的影音間隔裏面，我竟為了石揮演的《我這一輩子》多次流淚。
那是無須蘊釀也措手不及的，且還不到最煽情的地方。例如開場不久，石揮終於當上巡警，誠誠懇懇調解一對車夫與乘客的糾紛，「拉錯了地方……（對車夫）橋頭不遠，拐個彎就到了，就辛苦你多拉兩步；（對乘客）人家也是賣勞力的吃苦人，等下就多給兩個錢打賞吧。」（大意）兩個戇直的小市民也就頻點頭應允了。那些表情、順從、淳厚，簡單到不得了的十幾秒的戲，就讓我邊笑邊流淚了。
片子教育意味不輕，經歷前清、共和、抗日、勝利、內戰……沒等到兒子八路軍的勝利石揮就倒下了，完全《駱駝祥子》的邏輯︰做好人不夠，還要擺脫奴才思想。難得連負責說教的學生領袖申先生還是討好和真實，從容和氣的革命者。發現《小城之春》的李緯當石揮的兒子也是意外收穫。多好的人，都過去了。看老電影，最易釋出心中流逝之感。
解放後石揮還導了不少電影，但石揮最後守護不了周璇，沒能開花結果，也過不了反右，應了某一種悲劇，投水而亡。他的同門趙丹就不一樣，過渡了。然而，壽則多辱，怎樣才算公平？端看你怎樣去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