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佛洛伊德》
話說早前獲有型細佬慨贈串流平台戶口一枚，從此高清煲劇理應更肆無忌憚。然幼受庭訓，別要「人出錢你出命」，即使免費任睇，疫情緊張時刻，正是要爭取充足睡眠以維持抵抗力，追劇成本其實可以很高，因此反而比平日精打細算︰要有益、有趣、十集以下、最好還要少少冷門。結果剛剛看完奧地利製作的《佛洛伊德》（Freud），八集，下午六點開始，凌晨一時收工，可以接受。
佛洛伊德，與馬克思和達爾文並稱對二十世紀影響最大的三位思想家。佛氏的心理分析、《夢的解析》、潛意識、本我、自我、超我、伊底帕斯情意結等，即使不是主修心理學的大學生，大概也略有所聞；但其理論中把一切歸咎於性的泛性論及男性中心的厭女情結亦早已為人詬病。然而，正如心理學是一門極需要個人魅力的學科，這位現代心理分析之父也極具個人魅力的人物，這次Netflix版更被認為是「史上最帥」的佛洛伊德，看過劇照的應知所言非虛。
但如此題材的電視劇，先天就有大眾與小眾的兩難。佛洛伊德的粉絲自然不願看到一絲虛構，生怕任何改動都會把大師的心理分析理論「大眾化」了；而對於其他人而言，如此小眾的題材，最大問題當然就是︰「佛洛伊德，關我乜事？」與其指責大眾不識貨或小眾曲高和寡，我寧可相信世上本無天生的「大眾」或「小眾」的題材，關鍵在於能否與題材建立聯繫，建立聯繫全在乎有否開動大腦與專注。此劇拍得細節豐滿，連類無窮，是它最引人入勝之處。
不少劇評都以「維也納暗黑版的福爾摩斯」來形容它，原本很可以令人擔心︰故事講述三十出頭的佛洛伊德在維也納事業起步困難重重，同時他的醫生身份讓他捲入一連串的謀殺案，並認識了降靈會的巫女，在探秘個人內心幽微的同時，亦揭露奧匈帝國的一場複雜政治陰謀。佛洛伊德利用他的專業心理追兇一番，並在解開謎團以後承諾永不公開事件的內容與始末——換言之全劇純屬虛構。但為何此劇一開始我就覺得那麼真實，那麼震撼，那麼似曾相識呢？
改編以仍未成為大師的青年佛洛伊德入手，表現當時的醫學界如何對催眠治療嗤之以鼻。開場一幕講述佛洛伊德成功以催眠術使一個因目睹女兒被馬車撞死而成為啞巴的婦人重新開口說話，然而鏡頭一轉，老婦原來是他的門房，也沒有女兒。因催眠理論太前衛了，急於得到認同的佛氏只能串通做假，待大家肯定他以後再找機會證實自己的學說。結果在示範當日，老婦人終於竟被多次排演的故事「催眠」，代入了啞婦的角色，在本應張口說話的一刻啞然失聲。
〔原載2020年3月31日《明報》世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