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3日 星期日

Two Cambridges

〔美利堅十四天,再累再忙也想寫它一寫,也許寫著可以忘憂解乏。先說波士頓,我美麗的波士頓。Charles River.〕
從英國劍橋到麻省劍橋,即從劍橋到哈佛的人,其實不少。所謂from Cambridge to Cambridge的說法,並不新鮮。好友Claudio就是從劍橋唸完PhD即去了哈佛與MIT做了兩年研究。兩大學之間會議交流也頻繁,甚至我一下機,也在波士頓機場見到揹著Univerisity of Cambridge布袋的人,頓時自作多情,稍感他鄉遇故知。
大會酒店在查爾士河畔的Hyatt,其實比較近MIT。麻省理工,傳統羅馬式建築與上圖怪異新大樓並存,很有個性的地方,出入的人都有個天才樣,例如夜裏一手拿著韓式外賣袋一手拿著建築模型功課的一對男女同學,又或者這個遺世獨坐在石階上享受午後陽光與三文治的女生。總覺他們頭上有朵雲,並無數燈泡或點子。
至於哈佛,肯定就是smarter than smart的地方。話說這次開會,說起來是響噹噹,但實情只是今年美國比較文學協會ACLA的年會定在哈佛舉行,我恭逢其盛出席其中一個panel,不是getting an invitation from Harvard. 可Cam大的朋友還是會說Oh, she got an invitation from Harvard! 講極唔明,一言難盡。去到哈佛,那邊的人又會打趣說Oh, you're from the REAL Cambridge! 我說只是sabbatical year,我是CUHK,不是CUUK,但始終——She's from the REAL Cambridge. 也是講極唔明。
至於發表的論文,嗯,我居然夠膽,寫了篇〈永盛街興衰史〉新解,並謂其中三女性角色實是對應香港文學語言中的粵語、白話文、與南音加文言所組成的理想語言(ideal language);以及小說中尋找grand-motherland而非motherland的情意結,實在可以打通Hong Kong Sinophone literature的語文迷思,云云。說到奇情之處真係自己聽到都驚。但結果有驚無險,還引出許多關注Cantonese的討論,尚算振奮並有啟悟。
會議周邊,總是比較吸引。例如這一場懷念Svetlana Boym的workshop,聽得我好生神往。記得當年畢業論文指導有同學以Boym的The Future of Nostalgia寫北島的《城門開》,彷如昨日。沒想到風華正茂的Boym去年已病逝。所謂workshop,其實就是她的同事、研究生,以至父母一同記述或朗讀其中的作品。學術論文寫到能夠誦讀出來而像文學作品,可見文筆與個性之迷人。一致的結論︰她是少有能夠把學術工作永遠做得樂在其中的學者。

會議之後,知到親愛的Der-wei laoshi有研究院的課,立馬去旁聽。那一課Sinophone graduate seminar,一張長枱,一個老師,八個研究生,各有不同絕技、反應敏捷、爭取發言與互相質疑(包括老師)的機會,哪裏是上課?簡直就是諸葛亮舌戰群儒嘛。老實說,我佩服進取的人,但還是覺得Cam大的旁聽經驗比較可親。階級沒那麼分明,旁聽者可以討論,也比較讓人把話說完(廢話除外,還是會被無情地打斷)。
旁聽前禮貌地寫了個信問准老師,因聽說他不許中途插隊,要聽就是一整個學期。回信竟然好客得可以︰Do you have time for dinner? Please don't be keqi. 馬上想到多年前BW的按語︰He is too adorable to be a scholar. 好像中了頭獎,我是不可能keqi (客氣) 的。一頓飯下來,也真是勝讀十年書,明白了一些想不通的問題,總之非常感激。飯後從哈佛廣場走回住處,前一夜下了雪,街上黑白分明,帶著美味的New Zealand Blanc Sauvignon回憶,身心開朗了不少。
在波士頓多留兩天,然後就得動身去紐約。臨行前收到電郵說︰Enjoy your spring in two Cambridges. 說得真好,兩個劍橋的春天都擁有過了,我還有什麼好埋怨。去到紐約住處,踢著哈佛的拖鞋走到大廳,doorman一見到就說,Oh, you are a genius! 光環這回事,還真會令人上癮。

p.s. 感謝中大中文系之光Ted Hui同學抽空替我在Widener辦了張滿有光環的圖書證。還有會議的同房兼 panel coordinator Melody LYZ,你太可愛又堅強了。